一向观点一致的凯恩斯主义内部现在也出现了分化。美联储之外的凯恩斯派(下称外部人)认为宽松理应继续,代表人物有萨默斯,克鲁格曼和 Brad DeLong;美联储内部(下称内部人)则倾向于货币政策正常化。这两派之间的观点分歧如果以伽利略对话录形式来呈现,结果又会如何?
内部人:美国如今已经进入充分就业,核心通胀距离联储目标的2%并不遥远,菲利普斯曲线也显示薪资通胀将会走高。在经济接近常态的情况下,利率水平却远离常态,因此逐渐收紧的货币政策是非常合适的。
外部人:菲利普斯曲线是否依然有效暂不讨论,毕竟和过去几十年相比,曲线走势已经十分平缓。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对于经济放缓的现状你们一直视而不见。强势美元已经导致货币环境比联储预期的更为紧缩,如果进一步加息的话,经济只会进一步恶化。
内部人:必须承认,经济是在放缓,美元走强也令紧缩加剧。但是这些只是短期影响,美元因素不会进一步放大。如果不考虑油价走低等因素,GDP增速将重回2%之上。再加上就业市场的理想表现,当下的“放缓”并不是那么令人担忧。
外部人:很难理解你如何能够对经济复苏那么自信。过去数年以来,所谓的“预测”都被证明是过于乐观。经济停滞陷阱风险是切实存在的,均衡实际利率低于实际利率。美联储现在应该做的是降息,而非加息。
内部人:经济停滞陷阱风险的担忧过度了。2009年以来美国经历了一系列的挑战,但是困难正在越来越少。长期来看,均衡实际利率有望回到1.5%左右的正常水平,因此名义联邦利率应该在3.5%左右。正确的做法是让市场意识到有这种加息预期。
外部人:点阵图中“鹰派”的前瞻指引会加剧需求疲软,给经济带来不必要的负面影响。更为重要的是,复苏已经步履蹒跚,未来两年内陷入衰退的概率达到了60%。在正常情况下,美联储可以通过降息4%来提振经济,但是在零利率政策下,美联储不可能大幅降息。因此全力避免衰退是当务之急。
外部人:旧金山联储的Glenn Rudebusch早已经证明复苏只会迟到不会缺席。只要我们可以控制通胀上行压力,并且避免市场的过度风险,就没有理由去担忧复苏会突然消失。
内部人:或许这种判断是正确的,但是同样的,也存在误判的可能性。未来均衡利率路径存在大量的不确定性因素。如果经济复苏被扼杀,就没有使用货币政策再起死回生的机会了。但是,如果放任让通胀上行的话,简单的加息就能控制风险。因此,这两者的风险并不对等。
外部人:在低于泰勒法则的利率之下,我们已经让非对称风险长期存在。事实上,对于通胀风险的看法并非那么简单。如果通胀风险确实存在的话,我们可能不得不突然快速的加息。这对于市场来说,同样可能引发衰退。
内部人:通胀如果没有通胀预期的同步走高,是不可能独立上行的。如今的情况是通胀预期在不断下行,而在实际利率却在攀升。
外部人:对于通胀预期,我们的确之前有所担忧。但是目前的判断是不应过度强调通胀预期,因为整体的家庭和企业预期依然和美联储目标相符。并且,产能增长疲软也会刺激通胀走高。综合来看,在全就业情况下,即便GDP增速放缓,通胀依然可以上行。
外部人:产能问题也是我们所担忧的问题。但是我们的看法是,实际GDP增长长期处于低位是造成产能疲软的原因。由于传导的滞后效应,经济平衡可能正在被指引向一个错误的方向。
内部人:滞后效应的影响不能完全剔除。但是不可能指望美联储可以解决所有的经济问题。美联储的主要任务就是货币政策回归常态。除非经济真的出现了状况,否则这一过程不会改变。
外部人:那么看起来你一定会因为你的决定而遭到惩罚,你真的做好承担这一历史性错误的责任了么?
内部人:我们本出一派,但是现在观点分歧却如此之大。作为一个外部人士,你得出这样的结论并不奇怪。但是如果你身在其职的话,你就会身不由己。美联储的共识还是选择紧缩,因为我们不希望被国会质问为什么放任通胀飞涨。有的时候,我们必须做出困难的让步。
外部人:事实上,你们的选择更多的是出于对华尔街的考虑,而不是对于普通大众的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