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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动之手:即将开始的人口“战争”

来源:21世纪经济报道     编辑:      2015-04-13

“在国内,人口基本上是可以自由流动的,这也就导致人口的流入流出产生不同的效应。比如,现在,当产业向中西部迁移时,安徽、四川回流明显,而黑龙江则几无回流,也导致区域表现各异。”前述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的学者表示。

当人们仍在为放开“二胎”、“延迟退休”等问题纠结不已的时候,这些已经不是决定中国人口生育率的关键因素。

一般说来,传统上经济增长高的地区,其人口增长会慢下来;而经济增长慢的地区,人口增长会比较快,如欧美日诸国莫不如此,但这一点在中国并不成立。

即使中国已进入“新常态”,珠三角、长三角和北京等地区等早已进入老龄化社会,人均GDP已逼近某些发达国家,但是这些地区的经济增长仍保持在较高速度。

因为有另一只无形之手在拨弄经济的脉搏——流动人口。在中国,大量人口的自由流动,扭转并主导了中国各地区之间人口变动的方向,进而成为影响经济发展的核心要素。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梳理数据发现,来自中部地区的年轻人不仅没有“逃离北上广”,而是继续向珠三角、长三角和北京聚集。“逃离北上广其实是个伪命题,人口向东部大城市聚集的趋势不会变,这一点与日韩等国的人口变化一致。”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的一位学者表示。

这种人口的自由流动,一方面使东部地区的人口增长率得以补充,进而降低其社会抚养比,拉动这些地区经济增长,熨平因老龄化等因素带来的经济下滑的风险;另一方面,对于那些人口净流出的地区,则使其陷入“人口逆差”的困境,其影响甚至波及社会经济运行的整个过程。

但随着人口红利逐渐消失,区域经济发展对人口的需求已经开始显露,或许一场全国范围内的“人口争夺战”已经开始。

人口从中部和西南地区流出

根据国家卫生和计划生育委员会发布的数据,截至2013年底,全国流动人口达2.45亿人。这意味着,全国有超过18%的人口离开本地或本省在外生活。

东北地区是人口流出最明显的区域之一。根据2010年全国第六次人口普查数据,辽宁、吉林和黑龙江三省共流出人口400余万,刨去流入的人口,东北地区人口净流出180万。相比之下,2000年全国第五次人口普查时,东北地区人口净流入36万。

但东北地区并非人口流出最多的省份,安徽、四川等中部和西南省份跨省流出人口最多。

根据国家卫生计生委的数据测算,目前跨省流动人口已占全部流动人口的38.9%。其中,人口主要从中部和西南地区流出,安徽、四川、湖南、河南、贵州和江西六省占全国跨省流出人口的71.07%。

“人口流出主要是从农业大省流出,流向经济发达地区”,中国人民大学社会与人口学院副院长段成荣教授指出,“农业大省的就业机会少,青壮年劳动力只能出去就业”。

综合各省统计部门不完全统计,前六个人口流出大省中,安徽省2014年净流向省外半年以上人口852.9万人,比上年减少45.8万人,但仍占当年全省常住人口的14.02%。河南省外出人口数量也持续增加,2013年河南省外出人口占本省户籍人口已超过20%,其中流向省外占55.7%。贵州省2013年全省新增净外出省外人口2.5万人,比上年减少4.5万人,外出总规模达760万人。

国家卫生计生委的数据显示,2013年前六个人口流出大省的流出同比下降约5.6%。段成荣指出,近年来,国内人口流动的增速有所放缓,但并不是很明显,因为人口从中西部向东部转移的趋势未变。

中国社科院数量经济与技术经济研究所助理研究员刘生龙表示,跨省人口迁移的因素依次是迁出省人均GDP、总人口,迁入省的人均GDP、迁移存量。

虽然最近10多年来已出台西部大开发、中部崛起、新农村建设战略等政策,但目前区域和城乡差距仍十分明显,这为人口迁移提供了根本动力。刘生龙认为,中国在未来很长时间之内,人口迁移的规模将会呈不断扩张之势。

逃离北上广是“伪命题”

跨省流入人口中,人口主要流向珠三角、长三角和北京地区。

国家卫生计生委的数据显示,截至2013年,广东的珠三角,长三角的浙江、上海、江苏,北京,海西经济区的福建六省市占全国跨省流入人口总数的87.83%,较2012年同期上升了4.5%。

得益于改革开放之先手机遇,广东最早成为流动人口流入重镇。2013年末,广东省常住人口达1.06亿人,其中外来人口占26%。2000年-2010年跨省流入人口占该省新增常住人口的47.7%,接近一半。

“1992年上海浦东新区开发之前,虽然上海是长三角的龙头,但是珠三角的人口流入增速是最快的。浦东新区迅速开发后,大量吸纳劳动人口,长三角的增速又反超珠三角。”段成荣分析指出。

由于人口流入过多,在珠三角和长三角的部分地区,外来常住人口数量甚至已经逼近本地人口数。其中,上海市2014年常住人口2425.68万人,其中外来常住人口占41%。北京市2013年底常住人口2114.8万人,其中常住外来人口占38%。

广东省个别区域甚至出现人口“倒挂”现象,外来常住人口数量超过了本地户籍人口。东莞2012年常住人口831.66万人,非户籍人口占77%。深圳2013年常住人口1062.89万人,非户籍人口占70%;但深圳实际常住居住人口数可能远超此数,深圳市人大2013年披露的一份报告显示,截至2012年底,深圳市流动人口已达1532.8万,为户籍人口的5倍。

除了农民工进城,流动人口中从城市到城市的人口迁移也越来越多。段成荣表示,“近几年人口流动趋势发生变化,从中小城市向大城市,特别是特大城市转移的流动人口占总流动人口的比例约32%”。

人口流动导致区域经济分化

由于人口流出,黑龙江、河南、安徽、四川等省市出现“人口逆差”,面临人口缩减压力。此外,东北三省还面临人口自然增速锐减的特殊情况。

目前,东三省的人口自然增长率已经全部低于1‰,其中吉林在2012年降至0.36‰,黑龙江在2013年降至0.78‰,而辽宁省2011年至2013年已开始负增长,2014也仅回升到0.26‰。

人口压力带来经济潜在增速的下行。东北地区经济从2012年开始大幅下滑,2014年黑龙江省、辽宁省GDP增速不及6%,吉林省也仅6.5%。

“在国内,人口基本上是可以自由流动的,这也就导致人口的流入流出产生不同的效应。比如,现在,当产业向中西部迁移时,安徽、四川回流明显,而黑龙江则几无回流,也导致区域表现各异。”前述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的学者表示。

对东部人口流入省份而言,“人口顺差”也是其GDP增长的重要驱动力。北京、上海等地每年由人口净流入导致的GDP增长可能达2个百分点,使得其GDP仍能达到7%左右。

“农民工是东部劳动力的重要补充,甚至是沿海地区的劳动力主体”,光大证券首席经济学家徐高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表示,“不过,目前青年人绝对数量下降,而中西部工资上涨很快,年轻人回内地工作动力增大”。

但也有不同的观点看待人口流动的问题,中国人民大学农业与农村发展学院讲师阮荣平做的一项研究表明,由于流动人口中高学历人口较多,人口流出短期来看使得流出省份人力资本下降,但是长期来看会刺激流出省份更加重视本省教育。而且流出人口大多户籍仍在本省,汇回本地的资金将增加流出地的创业等活动。

“我们的测算显示,改革开放以来到2012年左右,由于人口流动与生产要素等结合,流动人口因素对全国GDP的贡献率在23%左右。”段成荣表示,人口流动对GDP贡献显著。

即将开始的人口争夺战

随着人口数量红利逐渐消失,我国从此前的劳动力过剩开始出现局部的“用工荒”现象。

安邦咨询高级研究员贺军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表示,今后区域间人口流动与地方发展的人口需求冲突将会加剧,其结果是各个城市都面临日趋激烈的抢人大战。

贺军表示,这一趋势已在我们的调研中得到验证,沿海、中部、西部内地已普遍出现招工难,高层次人才与普通劳动力都成为各地争抢的对象。

“务工荒有的地方严重,有的地方不严重。凡是保护劳动者的地区没有务工荒,很多地方不善待劳动者就会很快吃苦头”。段成荣认为,“今后将会出现劳动人口争夺战,目前一些地区的公司派人去接务工人员,已经反映了这种趋势”。

他表示,1980年以后出生的“新生代”农民工越来越多,2010占52%多一些,目前估计已经到56%甚至接近60%。“新生代农民工与其父辈挣钱后就不同,新生代更追求从农民到市民更彻底的转变,长远立足城市,脱离农村。城市只有提供更好、更公平的发展机会,才能接纳新生代农民工”。

“目前没有看到流动人口大规模的回流,从中西部流向东南沿海的”,段成荣表示,人口流动与经济发展是一个互动的过程,2014年底的第二次东北振兴规划、刚刚通过的长江经济带等如果规划能够落地,当地经济能够快速发展,有可能成为新的经济增长极,比如成渝经济区等也会有人口向其流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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