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周一(3月23日)中国原油期货正式在上海开始挂牌交易。交易前三天,成交量就达到了151804手,成交额650亿元人民币。这是中国大陆向境外交易者开放的首个期货合约,并给予境内外交易者同等的交易地位。从今年9月到2019年3月,会有15次基准合约的交割日期。
毫无疑问,此次中国原油期货推出是重要一步,包括嘉能可和托克这样的商品巨头,也被鼓励参与交易。未来,中国的国有银行可能将加强市场的国有和金融流动性,并将其应用于原油合同,使得生产方在原油实际生产出来前,便可将其用于交易。实际上,这可能是首个交割日期设在今年9月的原因之一,而原油的运输花费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月。
中国原油期货的推出,是石油美元体系1970年代中期以来,面临的首个严峻挑战——当时外国手中的美元过度兑换为黄金,造成货币混乱,进而导致了布雷顿森林体系瓦解,石油美元,应运而生。从这个意义上说,作为石油美元的第一大威胁,中国原油期货可能标志着美元为王时代的终结。
不过,中国推出原油期货不打算用自己的货币取代石油美元,而是为了自己的能源和大宗商品进口。迄今为止,中国每天进口约800万桶石油,主要来自欧亚大陆,而全球每日需求约为1亿桶。中国每日生产石油约370万桶,所以即使中国进出口所有原油都用人民币计价,约有88%的全球需求仍以美元计价。
因此,西方金融市场对中国的行动完全没有警惕。但与此同时,美国的石油产量不断上升,进口量在下降,所以尽管全球石油贸易以美元为主,但就国际石油贸易方面的相对重要性而言,天平正在迅速从美国倾向中国。
石油美元的地位已经有所动摇,尽管这种动摇目前还很轻微,但却是美元可能走弱的标志。预计中国的贸易顺差以及美国的贸易逆差,可能会继对美元形成贬值压力。不过,在某种程度上,美元的相对贬值预期可能被中国出售人民币以保持汇率稳定的努力抵消。
在这个节点上,值得注意的是,常说的 “特里芬困境可能会对美元造成不利影响。简而言之,所谓的“特里芬困境”是指,一国需要维持一定的贸易赤字,以确保国家正常运行所需的储备货币供应,但前提假设是,这种对储备货币的满足是可以持续不断的。不幸的是,情况并非如此,满足不可能永远进行。正如特里芬教授指出的那样,储备货币是一个短期的权宜之计,会带来长期的问题,因而,“特里芬困境”是两难问题。
按照“特里芬困境”的描述,在未来的某个时候,必然会有大量的货币外流,使得本国难以维持足量货币储备。这种情况之所以发生,因为贸易需要货币。或者,如果全球经济陷入贸易衰退,或者贸易结算出现另一种货币构成竞争,那么储备货币将出现盈余。如果货币要维持其购买力,发行储备货币的国家必须保持平衡,甚至是盈余。
现在美元面临的是怎样的局面呢?石油美元的地位正在被人民币所破坏,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非美货币的汇率在不断波动,特朗普总统正在增加预算赤字,并且美国的贸易逆差也进一步增加。
这种情况一旦持续下去,只能有一个结果,那就是美元被持续抛售。此情此景,不禁让人回到了20世纪60年代时期;当时美元的不断回流导致了三个失败的结果:第一是,伦敦黄金池的建立,使得美国抛售美元兑换黄金的尝试失败,第二,美元兑黄金从35美元/盎司一路跌至42.22美元/盎司,第三,1971年8月布雷顿森林体系协定的崩溃。这是“特里芬困境”的最新一次证明,现在,下一次可能也将出现。
包括中国在内的美元外国持有者即使还没有这样做,也会觉醒的。迄今为止,中国一直不愿通过影响其外储来使得美元贬值。毕竟,中国是美元和美国国债的主要持有者。目前中国的主要任务正在改变,因而人民币兑美元前景对中国而言,突然变得不那么重要。
显然,中国必须认识到,其在亚洲大陆推行的重商主义计划正在导致美国影响力的下降。有一点不可能实现,随着人民币结算的石油未来的推出,美元已经没有退路了。
这是因素之一。中国还计划增加工业商品进口,用于国内和亚洲基础设施建设。继石油之后,该国别无选择,只能在这些工业原材料的标的范围内,为国内和国际参与者开发流动人民币期货合约。由于中国对这些商品的需求,以及美元购买力的下降,因而中国一旦这么做,美元的贬值程度将加剧,并且以美元计价的商品价格将会上升。从中国的角度来看,该国会想通过让人民币兑美元升值,来抵消商品价格的上升。
中国经济过去高度依赖于出口,随着中国不断摆脱这一点,中国的优先事项,即将转移到国内的通货膨胀。可能会以较为温和的方式,通过政策干预维持人民币兑美元汇率稳步上涨,不至于过分波动。但美国增加预算和贸易赤字的时期,国际社会抛售美元和美国国债的风险将会加大。
毫无疑问,引入人民币计价的原油期货已经成为中国的重大战略举措。不过中国会担心破坏美元和全球金融市场。在当前全球环境脆弱的背景下,中国断然不会贸然行事。对于中国而言,首要任务是控制结果,但在某些阶段,中国需要发展自身的金融市场,以使得人民币能够有效替代美元。虽然中国有此意图,但形势的发展并不完全在其控制范围内。
毫无疑问,美国现在已经卷入了贸易争端中,因而面临着棘手的局面。美元的新时代即将到来,美元兑黄金价格似乎将下降——按照传统的描述,意味着黄金兑美元的价格将上涨。前者是中国和俄罗斯的描述方式,而这涉及到稳健货币的理论和经济史。
等到未来,美元兑黄金贬值的最初根源可能是,央行可能对黄金的需求上升——这些黄金来源于产油国同中国的贸易。一些国家可能建立人民币外储体系,也可能将人民币兑换为其他货币;但在另外一些国家,尤其是俄罗斯、伊朗和卡塔尔等,可能会通过出售部分人民币,来增加实物黄金资产。
人民币原油期货的推出,为这些国家提供了人民币和原油,以及在香港和迪拜两地进行黄金人民币联动交易的机会。在这一问题上,中国政府一贯的立场是站在一边,但香港的黄金交易所正在与新加坡、迪拜和缅甸谈判,以此扩大黄金交易,储存和运输的规模,并在深圳的前海自由贸易区设立金库。
虽然谈判只是私营部门的事务,但由于谈判涉及黄金、黄金市场,并需要协调境内外监管者的关系,因而来自中国政府的协议可能被视为谈判能够进行的先决条件。预计该金库将在两到三个月内落成——在首份原油交割协议履行之前。
因此很明显的是,该地区的黄金交易支持以下观点:全新原油期货将导致香港和迪拜可交割的期货合约减少。这将是实际需求的一个新来源,不光东亚地区交易所需要为此准备,全世界的黄金银行都必须开始适应这种需求。
因此,在进入交易时,实际黄金可能至少需要预先认购,因为主要的黄金银行可能会积累金条,以进入这个新的黄金交易领域。但真正的乐趣和游戏,很可能会在美元失去特权时开始——这是特里芬难题难以启齿的另一面。人民币原油期货的推出,究竟会给美元兑黄金带来多少影响。现阶段只能依靠猜测,但是,勤奋的分析师可能已经能够通过上世纪60年代到70年代初期的混乱局势,寻找潜在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