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触及史无前例的2000美元之后,黄金迅速掉头向下。
COMEX期金周二(7月28日)亚太早盘一度冲上2000美元/盎司整数关口,但在亚太时段午盘快速回落,部分合约逼近1910美元;现货金也从近1980美元/盎司水平回落至1916美元/盎司。
金价上演高台跳水背后是近期大量买盘需求推动的暴涨。自3月底以来,现货黄金价格已经上涨逾30%,5月底开始的连续暴涨行情尤为引人注目,直接推动现货金价突破历史高位1920美元/盎司的纪录。
与贵金属价格协同暴涨的还有比特币等数字货币。亚洲时段比特币价格一度升破1.1万美元,创去年8月以来盘中新高,短短24小时内涨超1200美元。
虽然贵金属与比特币近日暴涨各有各的原因,但背后的根本因素在于实际利率的进一步下降。
以经济逻辑来讲,黄金、比特币价格短期波动与美国实际利率的短期波动之间存在负相关关系。一方面,以经济金融大环境角度看,实际利率下行是源于美国国债收益率下行或通胀预期上行,这种趋势通常伴随着美国经济下行且风险逐渐暴露的环境,避险需求增多。
另一方面,以机会成本角度来看,黄金和比特币不产生利息,而资金却是有机会成本的,这个机会成本就是国债收益率,只有当黄金未来预期涨幅高于国债收益率时,投资者才会选择投资于黄金和比特币。
1、名义利率降无可降
实际利率等于名义利率减去通胀率。
美联储在6月FOMC决议预计,美国的失业率下行是一个缓慢的过程,2020年底失业率为 9.3%。基于失业率难以在2023年前达到自然失业率,美联储预计2023年前不会加息。
联储的这番意味着短期内看不到名义利率反转的信号。此外,联储未来一段时间内将维持每月1200亿美元的美债+MBS购买,因此年底周期联储的资产负债表料将进一步扩大至8.5万亿美元。
8.5万亿美元本质上是个保守的预期。随着大量美国民众的失业补贴即将到期,美国国会的下一轮财政刺激方案也亟需提上日程。美国参议院多数党(共和党)刚刚公布了最新一轮规模1万亿美元的经济刺激计划,而为了消化以史无前例速度扩张的赤字融资,财政货币化是唯一的解药,这意味着美联储的资产负债表将被迫进一步扩大。
2、通胀率开始上升
近三个月来,虽然10年期国债收益率降至0.6%之后,一直在该水平附近徘徊,但剔除通胀影响的美国十年期通胀保值国债(TIPS)收益率却一路下行。目前,10年期通胀保值债券收益率已经降至-0.8%附近,创下2012末以来新低。
通胀保值债券收益率由于剔除了通胀的影响,通常被视为真实收益率,表明投资者对于美国通胀的预期正在上升。
这背后的逻辑在于,美国经济复苏的特征是生产弱于需求,这跟中国的生产强于需求恰好相反。例如,6 月美国零售同比增速已经转正,增长2.3%,而同期美国消费品产出同比增速仍为-6.9%的负增长。消费品短缺本身就会造成通胀上升压力。再考虑到美国的消费品缺口一般需要通过进口来解决,这又会形成输入性通胀压力。
事实上,近日黄金和比特币连续暴涨并不是个好现象,因为这意味着市场认为以美国为首的全球各国疫情二次爆发下,下半年经济复苏无望,与此同时海量流动性还将推高通胀,最终引发滞胀。
TIPS收益率往往被市场视为对美国实际经济增长的预期,因此TIPS收益率走负不仅代表投资者对美国通胀的预期在上升,还意味着对美国实际经济增长的预期。
在疫情控制上,美国自6月中旬开始复产复工以来,疫情出现二次爆发。根据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统计,目前美国新冠肺炎确诊病例累计超过400万例,累计死亡病例超过14万。
疫情的再度爆发令6月中旬以来的美国复工基本陷入停滞,市场对美国经济复苏的前景感到担忧。本轮美元快速贬值和美国新增确诊快速爬升恰好形成一枚硬币的两面。
随着市场认为全球经济的复苏将会很缓慢,中央银行的低利率不仅会推高通胀,也削弱国债收益率抗通胀的能力,所以不得不从一些不付息的品种中寻求保值,而黄金和比特币是最合适的品种。
目前美国盈亏平衡通胀预期在1.5%左右,虽然距离2%的通胀目标还有距离,但对比0.6%的十年期国债收益率来看显得相当危险。
更令人担忧的是美联储政策对通胀预期的逆向强化。美联储在本次危机试图吸取上次危机的教训,关注实际通胀而非通胀预期,以使通胀超调的关注转向进一步强化了市场拥抱“大通胀时代”的预期。
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美联储的政策制定主要基于通胀预期,而非实际通胀,此外2%的通胀目标是个上限,这导致金融危机之后通胀率一直处于目标水平下方。但本次危机,美联储吸取了教训,转而关注实际通胀,使得通胀超调。
俄勒冈大学教授、著名美联储观察家Tim Duy认为,这种转变意味着大通胀时代即将来临:
首先,美国经济在提高生产能力方面有持续的障碍,此外还面临着较低的生育率和移民率。其次,虽然持续的大规模财政刺激可以刺激需求,却无助于解决上述生产能力的低迷。当疫情过去后,如果财政政策的支持力度超出了美国的生产能力,那高通胀的风险就会大增。
最后或许也是最主要的原因是,美联储总是无视任何通胀压力正在积聚的警告信号,总在最后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才着手对抗通胀。联储花了数年时间才明白低通胀是真正的问题,如果形势逆转,美联储又将需要数年时间才能意识到高通胀是个问题。因此,在美联储还不够担心通胀时,可能就已经到了需要开始认真考虑通胀是否起变化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