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务让人铤而走险

最近，一位美团跑腿员在运送14台全新的iPhone 12 Pro Max时，临时起意，铤而走险私吞了货品。在他被抓获后，供述平日里习惯高消费，做跑腿的收入难以支撑他的消费。

私吞14台iPhone 12 Pro Max后，他将1部自用，另1部抵债，其他的抵押贱卖后租宝马（注意是租）。

这批手机总价值约为17万元，年轻人为十几万元断送自己的前途，实在是太不值了。

他做出私吞的决定，一大原因就是有侥幸心理，以为自己将手机关机，其他人就找不到他了。

可是他的高消费和债务问题，也引起了老油条的注意。

老油条最近出差打车，听到出租司机互相之间打电话闲聊，另一辆车的一位司机说自己信用卡欠了30万，在愁怎么还。

老油条在化妆镜里看了看自己英俊的脸，又想起那个新闻，也是吓出一身冷汗：要是自己坐在某辆司机欠了巨额短期债务的出租车上，出租车司机铤而走险，可就……

说到私吞，我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部印度小说《白老虎》。

☉《白老虎》最近被Netflix拍成了网剧

《白老虎》的主角，我们暂且叫他小巴。小巴就在书中吐槽绝大多数印度人自甘做仆人，哪怕主人把装满钻石的手提箱给他们，他们都不会私吞。

小巴作为一个出身底层但野心勃勃的人，自然看不惯这些没有反抗精神的人。他把这些人充满奴性归结于：

“这个国家为数不多的少数人已经驯化了剩余的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尽管这些人无论在哪个方面都和他们一样有力气、有才华、有智慧——并且让后者永远与奴性为伴。这种奴性甚至发展到了这样一个地步，如果你将解放的钥匙放在他的手中，他会咒骂着将这把钥匙扔还给你。”

从这个意义上讲，虽然那位美团跑腿员私吞是因为沉迷消费主义和抱有侥幸心理，但他好歹还是敢于对这个动辄陷人于债务的世界反抗了一下。

不同于印度人的逆来顺受，中国人反抗精神多一点，中国看客们对系统不合理的反抗者会抱有一点同情——就连偷电动车的贼，在说出“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不可能打工的”之后，也成了“精神领袖”、“窃格瓦拉”。

不过换个角度，小巴那时候的仆人们不去反抗，除了宗教等文化因素劝导人们认命之外，还有可能是因为印度当得上仆人的穷人们还没尝过消费贷的滋味，没逼上绝路。

《白老虎》成书于2008年，即便在十年后的2018年，印度信用卡渗透率在5%以下，即使是电商都有60%的支付方式为货到付款，信用卡和借记卡的合计使用率仅为30%。可见在2008年现金交易在印度只会更为普遍，想让一个印度城市贫民背上消费贷是一件难事。

当然，这样的日子早已改变，2018年消费贷业务在印度尚且是一片蓝海，2019年国内消费贷企业就大举进军印度。早已打入印度市场，手机卖得风生水起的雷军，更是2019年在印度放贷最多的中国人——小米2019年在印度放贷3000万人民币左右。

债务陷阱多种多样

这些去印度的中国消费贷资本，很多都是为了躲避国内对消费贷的强硬监管，而选择出海，去东南亚、南亚国家的。

拜它们所赐，中国人民早已习惯了网贷，甚至了解了很多黑话。

比如裸贷，就是借款者裸体手持身份证拍照拍视频以换取贷款。

比如714高炮，指那些期限为7天或14天的高利息网络贷款，90%都是以7天期为主，利息方面年化利率基本上都超过了1500%。

比如砍头息，指的是给借款者放贷时先从本金里面扣除一部分钱。

和上述这些没有底线的小贷相比，我们之前在《上不了市了？》里提到的蚂蚁花呗简直温柔多了，花呗分期付款分三期的年化利率也就15%。

很多人早就习惯花呗、借呗、微粒贷、京东白条了。尽管它们服务费也不低，但也没有变态地高，不至于一开始借几千元最后欠下几十万。

几年前李西瓜曾经失业过一段时间，不敢找家长要钱生活，就借小额贷款，花呗、借呗、微粒贷总共欠了三万。合租室友也经常欠小贷，便一起讨论起哪家的利息低，哪家的分期久。

假如有人说自己勤俭节约，不会过度消费欠下消费贷，那也得小心，还有让年轻人借小额贷款的套路，就是“租金贷”了。

在一些大城市，想直接从房东那里租房都困难，长租公寓垄断了市面上的好房源。它们高价收房，低价租给租客，这样难道不会亏本吗？

“租金贷”就应运而生了。租客与长租公寓企业签下租约，同时与长租公寓合作的金融机构签订贷款合约。这样，金融机构给长租公寓发的是全年房租贷款，租客则是分期向金融机构偿还租房贷款。打了个时间差，却让中间商获得了长期的现金流。

之前有一家暴雷的长租公寓，租房者用到租金贷的就占接近七成。

很多长租公寓就靠着租金贷产生的时间差维系着危险的平衡，假如出现意外，很有可能导致其资金链断裂，破产跑路。

今年疫情就让很多长租公寓的日子不好过了，甚至连头部企业都有可能资金链断裂。有的小伙伴回到家看到平时压根见不到的房东，才知道出事了。

可是租客交的是租房贷款，交给了金融机构而不是房东；房东收到的是长租公寓给的房租，长租公寓破产跑路已经收不到了。这一见面，房东认为租客没交房租，要求收房；租客一脸懵逼，明明自己交了房租，怎么还欠下了贷款？

倒是中间的长租公寓可以选择破产了事，留下一地鸡毛。

随着长租公寓破产增多，对租金贷的监管总算来了。

深圳市住房和建设局11月17日提出，住房租赁企业不得通过“高进低出”“长收短付”等方式，加大企业资金断裂风险、侵害房屋权利人和承租人的合法权益，不得以租金分期、租金优惠等名义诱导承租人使用住房租金消费贷款。

说起来，不合规的消费贷就是在监管趋严之后去了印度，顺便带去了714高炮和砍头息。假如全国都严格监管租金贷，国内“高进低出”“长收短付”的长租公寓模式说不定也会被带到印度。

还是得节省过日子

今年中国消费贷资本在印度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印度是新冠肺炎确诊人数第二的国家，也搞过严厉的封城令，很多城市贫民因此失业。他们中有的人是消费贷借款人，因为失业根本无力偿还贷款，这就使得印度消费贷逾期暴涨。

逾期暴涨后，消费贷公司采用各种方法催收，有冒充国家公职人员的，也有暴力威胁的很多印度借款人称，他们遭到了种种暴力催收，例如短信或电话威胁、骚扰亲友，假冒警方、法院或征信机构公文等。

但即使如此，印度人也没因为消费贷闹出大事，可能消费贷在印度还不够普及，影响还不够大，而印度人也足够逆来顺受吧。

《白老虎》里的小巴倒是不逆来顺受，他看到了主人拿着的七十万卢比现金，就想办法杀死主人，逃之夭夭了。由于印度司法系统腐败无能，他改名换姓就逃脱了追捕，在另一个地方靠着七十万卢比起家，成了富翁。

中国人不如普通印度人逆来顺受，而且比小巴更有野心。

好在如今科技发达，违法犯罪成本高，司法系统运转正常，铤而走险的人还是少了。想象一下摆渡时船夫把舟头一横，抽出钢刀，问你是吃板刀面还是馄饨？那时候人该有多绝望。

但还是会有人怀着侥幸心理私吞14台iPhone 12 Pro Max。

假如有一天，人们意识到，他们背负了巨额债务，而未来经济的增长速度没有办法让他们看到希望，社会治安恐怕将会成为大问题。

更可怕的是，经济增长速度本身就和债务有关系。当人们发现自己背负了巨额债务，会倾向于减少消费；原本靠债务驱动的消费稍有停歇，就会反映到经济数字上；经济增长趋缓，人们的收入就会降低，然后又会倾向于减少消费……通缩螺旋开始了。

保持经济高速发展就是维持治安最好的办法，可是如今的形势下，挖掘经济增长潜力又需要扩大内需，扩大内需就需要人们上消费贷款。

至于什么时候背不动债务，迎来总清算，那不是现在考虑的问题，到时候再说吧。

大环境如此，我能做的只是劝大家尽量不要欠短期贷款，房贷这种长期的还好一些。

多储蓄，有急事的时候好歹还有个安全垫。

有些人像我一样，每天都焦虑地看一看自己本就不多的银行卡余额，如果不能明显增长就内心焦虑，这种人往往是还能存下钱的，不用担心。

有些人是花钱不心疼的，对余额没有明确概念的，比如老油条一去深圳就到处乱花钱玩，那就需要管住手，给自己强制储蓄了。

想要逼自己强制储蓄，办法也不少。

想要配置流动性比较大的资产，自制力也还可以的，可以跟着我们每周三基金定投。

自制力不行，必须得现在存钱放几十年后才花的，可以参考《怎么躺着拿钱？》里我们推荐的年金险，管住手能管十多年甚至几十年。

未来的大风浪还有很多，如今的大数据再怎么普惠也算不到自然灾害，我也只能劝大家耗子尾汁，多存点钱，不要犯小聪明吧。